记者:您曾经有过3年的驻村工作经历,这段经历给您的诗歌创作带来了哪些灵感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我的确在南疆先后驻村三年,分别是2015年和2018、2019年,那是在喀什地区的麦盖提县,主要是做群众工作,这是我最真实地走进南疆的三年,之前都是走马观花、蜻蜓点水,从未触及南疆的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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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三年我真正了解了南疆,当我第一次走进那边的农村时,我所看到的是停留在时间的某一个瞬间的乡村,相对落后的乡村面貌以及懒散而淳朴的农民,近乎落后的生活方式,这一切似乎就装在许许多多、短小破旧的毛驴车上。那些农民的终极快乐就是到星期天巴扎上小吃一顿,充其量也就是五块钱一份的拌面或大锅里煮成八成熟的一小块羊肉,实在没钱,就拿一块钱买个窝窝馕,泡在免费提供的大锅羊肉汤里,和着人声鼎沸,把热乎乎的人生吃进肚子里,那就是他们的生活,也是我2015年看到的南疆。
到了2018和2019年,南疆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,除了基本生活方式还在延续外,农民的居住环境、精神面貌、生产积极性等方面都发生了改变,乡村的整体面貌已焕然一新,这一切都在我心里春潮涌动,更重要的是,南疆的自然风光作为那片乡野最丰富多彩的底色,给了我更多更深沉的创作灵感。
记者:作家刘亮程形容您的某些诗作是“维吾尔语思维的汉语句子”,您怎么看待这句话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我的好友刘亮程先生也是最懂新疆的,维吾尔族人大多具备幽默诙谐的语言天赋,我们的语言本身就很精彩,而我只是把这种骨子里就有的东西用汉语表达出来而已,所以他形容我的诗歌作品是“维吾尔语思维的汉语句子”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,就像他自己的文学语言一样,相信他那些精妙绝伦的文字,也是这片土地赋予他的。
记者:您曾在《一路向南》的自序里说:“这些年来,我一直想倾力打造一本如意之作,但始终有一种并不尽兴的感觉”,《一百零一片红叶》是您的最新诗集,您尽兴了吗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一山望着一山高,尽管《一路向南》算是我当时倾力打造的一本如意之作,但后来的《一百零一片红叶》肯定有所提升,海拔比前者高出一些,但还未达到尽兴之处,好比饮者。
记者:很多人评价您是“自然之子”,您的诗歌体现了一种辽阔的大自然之美,一种时间与空间交错下的瞬间之美,您怎么看待自己的诗歌与自然的关系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其实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自然、历史以及时间之树结出的各类果实,作家或诗人们只是把它们采摘下来,其味在某种程度上讲,取决于采摘者的采摘时间、手段和工艺,更取决于作者的视野和通透的内心,这些也只是个人拙见而已。
记者:您重新翻译了十一世纪维吾尔族诗人优素甫·哈斯·哈吉普用回鹘语(古代维吾尔语)创作的名篇《福乐智慧》,可以谈一谈翻译背后的故事吗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重新翻译《福乐智慧》其实也是基于老前辈们的翻译实践,以求更好地让《福乐智慧》展示它的丰富内涵和独特的文学性,前后用时18个月,后来才知道一千年前的作者也用了18个月创作完成,这完全是个奇妙的巧合。在翻译过程中,我始终在时空转换中,从文学的层面讲,表达形式的穿越和思维模式的穿越,让我在那段时间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说不清道不明,现在再看那本沉甸甸的巨著,似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,它是我的使命,我是它的使命。
记者:您觉得自己的创作与翻译之间发生了哪些相互影响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我自身的创作激情和天赋的灵感,也全数用在了文学翻译过程中,力求让我所翻译的作品更具文学魅力,而我翻译的三四十部文学作品,也对我的文学创作给予了丰厚的文化滋养,因为我所翻译的文学作品涉及维吾尔族、哈萨克族、柯尔克孜族、塔吉克族、蒙古族、乌孜别克族、东乡族等民族作家、诗人的作品,那也是一种驰骋。
记者:作为翻译家,您对新疆民族文学的对外推介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,回顾这些年来的翻译工作,您觉得自己最大的成就是什么,哪些是未来还需要继续努力的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,应该算不上多大的贡献,也谈不上有多大成就,但最厚重的就是《福乐智慧》,我只想通过翻译那些作品,在各民族间搭建一个互通心灵的桥梁和平台,增进各民族间的交流交融,互通血脉,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,为此尽一份绵薄之力。在今后的日子里,文学创作和翻译,也将继续成为我挚爱的事业和乐趣。
记者:未来有什么创作计划?
狄力木拉提·泰来提:从2020年到2022年底,我又创作整理了几部诗歌集,我个人认为都在提升,风格也在发生改变,也更加理性、深沉、宽阔和穿越,只是想表达我个人的内心世界,置身于多维度时间和空间坐标上,也创作了一部我个人认为的另类长篇小说,很想奉献给朋友们一份多味多维的新疆套餐,也不知能否成功。
作者: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记者 周涵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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